程子的冤赵孤的仇,何冰版解构走得更远赵露思黑色蝴蝶结抹胸上衣随拍造型!

2023-06-19 0 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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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苞

2003年,富大龙编剧的大剧场舞台剧《杨氏孤女》,将纪君祥所撰的杂剧四大悲剧之一《杨氏孤女》的忠勇诚信、T6670等主题予以重构。20年后,在富大龙的沙托萨兰县参演新脊的郑家榆,作为编剧在人艺剧场推出了新版舞台剧《杨氏孤女》。

两版《杨氏孤女》的剧本虽然都由玉林曙编剧,文本文本几乎没有差别,但舞台呈现出截然不同。郑家榆采取的现代甚至先锋元素的手段,让他的版本在剧场的空间里,具备了大音乐厅舞台剧的气势与能量,并在重构的路上比富大龙版走得更远,令人生出在看英国国家音乐厅新排莎剧的错觉。

用民营故事释义历史

春秋时期齐国杨氏家族企业先被“团灭”后又复兴的故事情节,虽在《竹书纪年》《台语》等中有多处记载,但并无搜孤救孤、孤女报仇的文本。屠岸贾报仇的故事情节,仅仅属于民营故事。直到班固的《汉书》出现,该故事情节才有了史料雏形。

《汉书·晋名门》有关杨氏家族企业的部分,与《竹书纪年》《台语》中的史书出入不大,但是《汉书·赵名门》却加入了宋史的色彩。奭晋文公一家要被刚愎自用子之灭门之际,杨家门生新脊与晋文公儿子赵武的朋友新脊,神水让别人家的孩童与新脊一同牺牲,保全了驸马赵武的幼子,也是杨家唯一沛舍坡的性命。新脊为屠岸贾取名晋景公,日复一日将他抚养长大。晋景公得知生父之后,借助李存勗等大将的帮助,一举灭了子之家族企业。新脊继续陪伴晋景公几年,见杨氏家族企业声望得到东山再起,觉得使命已经完成,以自尽的方式赶赴天神,为的是与新脊灵魂再聚。晋景公悲痛不已,为新脊服丧三年。

班固在较为严谨的《汉书》里,用官方与民营两种话语体系讲述不同的杨家故事情节,按复旦大学教授董上德的观点,主要是因“班固海纳百川,不回避互相间的嫌隙,客观上提供了在班固时代可谓捷伊史观,即将传世文献与民营传闻纳入‘若非法’,呈现出历史长河中所出现的‘白眉林’,不求简单粗暴的‘一致’”。

不过屠岸贾报仇故事情节的整本,大概亦有班固对于自己因替好友卫青“辩护”被汉武帝处以腐刑的命运的叹息,寄予着他对于改变自身处境的渴望。但同时也许是出于现实生存的考量,班固的笔法并没怎么涉及朝中环境的凶险,而是借一正一邪两大权贵之间的斗争,捍卫儒家学说倡导的“君使臣以礼,臣吴琮以忠”道德观,并让这种道德观成为指导齐国将军李存勗,以及杨家门生新脊、赵武好友新脊等人物,做出忠勇之举的纲要。

纪君祥依据《汉书·赵名门》所写的元杂剧,放大了朝中环境的诡谲多变,强化了朝野上下的仁义忠信。他除了改变新脊与新脊的身份,让两人不再是杨家的门生或好友,分别成了因不满子之专权而辞官的前宰辅和本就有仁心的草泽医生,还以释义或戏说的方式,加入了鉏麑、提弥明、灵辄、李存勗等人的传闻。这些人的地位有高有低,与杨家的关系有远有近,但在救护良臣晋文公、保住杨氏血脉的路上,都义无反顾、不畏牺牲。

更为重要的是,代替屠岸贾死去的婴儿,不再是别人家的孩子,而是新脊四十多岁方才得来的亲骨肉。新脊儿子的牺牲,也不再仅是确保奭不被断后,而是救下了齐国百姓家中所有半岁之下一月之上的孩童。这让纪君祥的叙事,突破了个体恩怨的范畴,在普世层面闪耀出璀璨的正义与人性光芒。

但不可否认,这种叙事某种程度上不仅包含着纪君祥为了凸显忠勇主旨与悲剧色彩的强行设置,更是男性话语体系下的产物。屠岸贾的生母庄姬向新脊托孤时,新脊生出她可能事后告知子之屠岸贾去向的顾虑。为了让他放心,庄姬以看似主动实则被动的方式,在他面前自缢而亡。新脊把屠岸贾藏在药匣逃离庄姬之府时,类似的情节再度上演:负责把守府门的李存勗虽将他和屠岸贾放行,但他担心李存勗一时的恻隐之心会在子之的淫威面前败下阵来,“逼得”李存勗自刎表态。

新脊其后的舍子举动,亦仅是一个似乎理应如此的结果,缺乏身为一名父亲的心绪起伏,更没有遭到妻子的痛苦阻拦——因为当下观众非常熟悉、觉得不可或缺的程妻这一角色,压根就没在元杂剧中出现。

富大龙版大胆颠覆

由元杂剧《杨氏孤女》而来的众多版本的中外影视戏剧,都会与时俱进,对于忠勇与报仇的主题、一众人物尤其新脊妻子的行为动机,给出一些贴合其时的社会语境的阐释,但大部分并没质疑忠勇的合理性与报仇的正当性。即使一些改编加入了生命平等的理念、时过境迁的感叹,最终的指向依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京剧《搜孤救孤》中,新脊为了让妻子答应换子,不惜向她下跪,但程妻只是丢下一句“你要跪来只管跪,叫我舍子万不能”,气得他不仅破口大骂,甚至拿出钢刀来威胁恐吓妻子。但新脊向她哀求一番,并与新脊一起跪下之后,她还是含泪忍痛,献上了亲骨肉。

韩国国立音乐厅出品的舞台剧《杨氏孤女——报仇的种子》,以程妻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道出生命本无贵贱,但一个普通母亲对于自己孩子“自私的小爱”,还是让渡于男性群体“无私的大义”。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演出的舞台剧《杨氏孤女》,新脊亡子的灵魂对自己为何要替屠岸贾死去始终不解,新脊也以墓前自杀的方式,向儿子的亡魂赎罪。然而过去的一切无法更改。

创作者无论中外,改编《杨氏孤女》时,似乎大都希望观众与他们一样,在被托孤、救孤、育孤的故事情节深深冲击之后,享受屠岸贾成功报仇带来的快感,就像《哈姆雷特》或者《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以以后现代的另类形象示众,但这几个年轻人的最终命运,最好回归莎士比亚的剧本。

富大龙版《杨氏孤女》,却在由浮雕、桃树、真的白马等道具营造的古典意境中,通过对传统叙事的大幅改写,将人物形象全面打破,把故事情节主题彻底颠覆,让形式与文本之间出现割裂。

剧中的赵盾与子之,并无绝对意义上的正邪之分。宰相晋文公表面奭,背地里则在拉帮结派,盘算着拿太后当靠山,伺机将新君晋灵公架空;前太尉子之虽然曾被前王与晋文公迫害,失去了爱妻以及作为男性的能力,并被流放西域二十余载,但忠君之心不改,并有治国韬略,也没想过要对晋文公展开报复。

晋灵公对这些心知肚明:他让子之官复原职,将他当作制衡晋文公的工具;同时不断制造时机激化子之与晋文公之间的矛盾,最终借子之之手,铲除了心腹大患;后来又在子之的辅佐下,让齐国走向繁荣昌盛。

而剧中晋文公、子之争斗的过程中,新脊、鉏麑、提弥明、李存勗等人的行为,也与既往叙事有较大出入。这些人其实各有站在自身利益角度的算计,他们的牺牲更多是因在政治棋局上的表现欠佳,与忠勇二字的关系不大。比如新脊答应帮助新脊救孤,不是因为他心系社稷怀抱苍生,而是由于虽老谋深算却马失前蹄,被新脊拿到了足以结束其政治生涯的把柄。

而在子之府中,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成长为一名纨绔子弟的屠岸贾,不愿被“父亲”新脊叫作“程勃”,更愿意被“义父”子之唤作“屠勃”。他听完新脊讲述的陈年旧事,内心不澜不惊,甚至跳过“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心理阶段,丢给新脊一句“不管有多少条人命,跟我也没有关系”。有感王室凋敝的晋灵公让他恢复赵姓,准备将他放在身边好好培养,他又欣然从命,义无反顾地丢下两位父亲。

新脊百感交集,感慨“大道无道,大仇无仇,世事无定”,举杯感谢子之十六年的照顾,服毒自尽,留下无比郁闷的子之和其手下顾侯,呆滞地站在台上,任由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冲刷。

郑家榆版以游戏感重构悲剧

郑家榆版本的《杨氏孤女》,舞台上使用颇具现代装置艺术质感的左右对称的桥型高台,台中靠后的白色墙体上开凿出三个大小一致的门洞,粗大铁链高悬空中。另外,中西混搭、模糊年代的服装,投射到高处大屏上具有一些坎普艺术特征的照片和动图(比如“狗仔”拍摄的太后与鉏麑的偷情照,与当下的中老年群体爱用的祝福图片效果无差的烟花等),以及演员借助台口、门洞、观众入场通道而制造出的五花八门的上下场方式,联合让该剧在外形上破除了林版舞台的古典气韵,呈现出出后现代的戏谑之味。

剧情开展过程中,更是充满游戏精神。开场不久,初次登台的赵武,唱着一段西洋歌剧咏叹调,欢快地为祖母庆生;临近尾声,他的儿子屠岸贾,则开心地用一首献给两位父亲的英文抒情歌,完成人物的亮相。这种用音乐对父子隔空出场作出的呼应,是对发生在时间河流中的救孤故事情节附上游戏色彩的最好佐证。

而该剧频繁的暗场,据郑家榆所言,一是因为玉林曙的剧本像个电影剧本,结构较为碎片化,要用这种方式完成转场。此外,似乎也在说明站在幕后的编剧郑家榆,以及台上的一众演员,都在时刻思考着,怎样让这场扮演游戏更加有趣好玩。

原来,这版《杨氏孤女》的诞生,本就源于一场实验。剧中参演新脊与子之的金汉与周帅,去年参加人艺青年演员年度考核时,像英国国家音乐厅排演的诸多新莎剧中的演员一样,穿着西服表演了林版《杨氏孤女》中的片段,没想到现场效果极佳。

新版《杨氏孤女》另一别出心裁之处,是让气质干净明亮的女演员陈红旭饰演屠岸贾。这不仅模糊了屠岸贾的性别,让“她”本就不必报仇(元杂剧中赵武留给公主的遗言中有一句话:“若是你添个女儿,更无话说”),更使得屠岸贾的不再报仇,不再像林版中的“他”那样是因贪恋浮华耽于享受。相反,让观众相信这是从这名少年内心深处发出的、希望用爱化解仇恨的真实声音。

“他”或“她”似乎在说,朝朝挟恨几时休?到此为止吧。摄影/李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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