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三人间的交互中悄然显露，从前四个多小时，接近下午七点，现场直播才结束。李强没有起身，他的注意力从面前的大尺寸电视转移到小小的手机萤幕上，现场直播观看人数、销售额、转粉率、交互率……他新切般地
仅约半小时后，一天的工作正式拉开序幕，李强走出子公司大楼，高踞在路口，等待Performante的到来。这是他从教学研究同学primarily到带货主持人的第一个年头。
一年前，“双减”政策如闪电般骤然刮起整个Beaurepaire行业，随之从教学研究岗位走下来的年轻人，如今境遇如何？他们没人改行做了图书编辑，没人转向素质专业课程培训，也没人依然高踞在职业优先选择的岔路口，而李强优先选择坐在镁光灯下，成为一位”网络营销师 ”,也是我们津津乐道的“带货主持人”。
01 夏日·商业机会丨进入Beaurepaire
“今天拍下人文主义专业课程送四个月会员，还抽限时，宝妈们抓紧下车哈！” 主持人李强对着摄影机大声吆喝道。“牧子了吧！”助播的人声紧随，明快着气氛。
人声从一个“小书房”传出，而这里是李强日常带货的上海人民广播电台。
蓼色的书架摆满封面五彩缤纷的儿童人文主义书籍，摄影机前，他正介绍着一套英语人文主义专业课程，为向我们展示专业教学内容，他的手指在智能手机电脑上熟练翻转几下，此曲天真无邪的儿歌传
逆时针存储转发，几年前，刚刚高中毕业的“上海土著”李强跨入体制内，在一所私立学校当外语同学。虽说李强早早地拥有了别人令人羡慕的“饭碗”，但在日复一日的平静和富足中，他内心对打拼与挑战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2016年，李强入职了一间头部网络基础教育公司，做一位外语教学研究同学。他的重要职责是为子公司向外销售的学科类人文主义动画电影专业课程做设计研发，即根据义务基础教育专业课程概要，结合中外阅读体系，统筹专业课程项目，再将设计图对接给音频、视频的同事，联系印刷所沟通进度，确保专业课程教科书顺利产出。
2020年，受到疫情的影响，圣戈当斯区基础教育需求直圣戈当斯区升，许多大型上市子公司看到了幼教的前景和商业机会，李强任职的子公司是其中一间。李强说，子公司全盛时期有一百多名员工，上海的一座旅游景点性办公楼里，一整栋都被他们租下了。
《超脱》截图
身处时代的风口行业，辛苦肯定是要加倍的，那时的李强通常一天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基本都是在连轴转。”但机会也同样会扑面而来，“我们当时居家办公，几乎不需要主动联系顾客，都是等着顾客打电话或者上门来咨询。”李强说。
然而，这样的盛况却并没能维持多久。
02 寒冬·骤降丨一场裁员
2021年，双减政策出台，Beaurepaire行业进入一片寒冬。
李强所在的子公司被迫中断了所有K12学科的辅导业务。从内容设计，到动画电影、音频、软件、产品、销售……专业课程制作链条上的大部分员工都不得不面对失业的现实。
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裁员，子公司的员工数量缩减到原先的不到十分之一。“我身边做教学研究的同事基本全都被裁了，整个部门也都撤了，只剩下部门总监和我。”李强回忆。
在他的印象里，接触较多的文科类教学研究同学通常性格内向。平日工作时，办公室里鲜少没人交谈，我们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安静地对着电脑编写书籍，只有鼠标滴滴滴的点击声，忙碌地利用创意设计软件，制作专业教学内容。
《白日梦想家》截图
大批裁员的那段日子，办公室一如往常，没没人歇斯底里地向子公司争取利益，也听不见什么煽情的告别。被裁撤的同学们整理好办公桌上的物品，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平静得如同以往的正常下班。
如今，李强还是时常会想起他们。从前那个坐在自己隔壁工位的同事，在孩子出生前一个月收到了子公司的裁员通知，一年多过去了，他仍未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要不是薪资太少，要不是薪资虽然合适，但人家子公司有更好的人选。”李强说。
03 初春·转机丨接触现场直播
彼时，李强已是而立之年，目睹身边一批批同事的离开，他感到极度焦虑。子公司业务几乎停摆的那段日子，李强浏览了各种招聘网站，无奈发现同行业的其他子公司大多都已人才饱和。
与此同时，子公司也在奋力挣扎。为了能够在大浪淘沙中继续生存，子公司被迫做了业务转型，推出了“活水计划”，给留在子公司的同学们提供转型机会。决定转型的老师们需要进行“试播面试”——在摄影机面前模拟带货现场直播。
从传道解惑的教师到竭力推销的带货主持人，这要求同学们要放下一定的尊严和架子，他们必须有足够的亲和力和表现力，能够随时活跃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气氛。而有些同学，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没有等来一纸裁撤信，便主动放弃转型，找了下家。
但在李强看来，这次机会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你不转型，可能就要面临着辞职。”与其在并不知何谓“舒适”的跳槽生活中摸黑前行，不如破釜沉舟继续留在子公司“活水”。
李强决定破釜沉舟
“双减之前，幼教那么火，我待着挺舒服的，工资也比较高。谁愿意美其名曰迎接新的自己呢？改变都是被迫的，没辙了。”李强感叹道。
于是，他硬着头皮上了。
试播当天，面对领导和同事，李强虽然表面镇定，但后背早已汗湿一片。他开玩笑地说，当年上上海市级的、区级的课都没这么紧张过，反而是在熟人面前现场直播，心理负担更重。好在凭着开朗活泼的性格和良好的沟通能力，李强得到了领导的青睐。
04 秋实·摸索丨幕后辛酸
最开始的现场直播团队完全由“歇业”的同学们组建，他们当中，无人做过专业出镜主持人和现场直播运营。现场直播话术、现场直播流程乃至现场直播技术的问题都从未涉猎过。从相机上的画面如何投射到现场直播软件上、如何在中控电脑上切换不同机位的画面，到如何理解现场直播数据术语，设计现场直播话术吸引用户，所没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为了向领导们展示出自己做主持人的“天赋”，和能够为子公司创收的“潜力”，李强需要放下往常讲授外语知识时所饱含的“文人风骨”，化身一个“推销员”，不停地输出固定的话术，取悦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以“宝妈”为主的观众，并与同为教师转型、经验尚浅的助播运营同事打配合。
下播后，他需要将实时现场直播数据扔到工作群中，卖得怎么样，在领导和同事面前一目了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心理压力。
《二十不惑》截图
转型初期，每逢下播后忙完手头事，李强便会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在墙壁上画一个点，将这个点想象成摄像机，反反复复背诵话术，模拟演练与弹幕的对话。画报、练习册等原价卖多少钱、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卖多少钱、有无待领优惠券、下单后有无学习资料赠送、孩子能够通过使用它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可以为家长解决什么难题……李强每天会花一两个小时独自“面壁”，他对自己的要求很明确——对商品的一切信息了如指掌，话术能够如同肌肉记忆一般脱口而出。
从教学研究同学到带货主持人，走下三尺讲台，走进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毫无疑问，后者裹挟的巨大流量也给从业者带来了丰厚的薪酬回报。李强直言，现在做主持人的薪资还算理想，但收入与劳苦的付出也成正比。
大场现场直播一般会从晚上8点持续到下午12点，虽然子公司有统一的话术模板，但每个主持人仍需要根据自己的节奏和风格，结合产品详情，调整话术，反复练习。至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选品，每周都会更新，一场现场直播中，有时需要一口气介绍二三十个商品，这就要求主持人必须对商品信息以及活动内容了如指掌，因此，加班到深夜做PPT熟悉新选品对李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做带货主持人，不仅要接受超负荷的工作常态，还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在李强的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除了“货真价实”的宝妈，也有发弹幕唱反调的人和只抢“福袋”的“羊毛党”，除此之外，后台也曾收过无来由的差评投诉。面对这些，李强一扫而过，心态平和。“告诉自己，这只是谋生的手段，干一行爱一行，其他不必理会，就这么简单。”李强说。
05 又是一年丨再度出发
“Beaurepaire人奋斗过的地方，何处不是三尺讲台？”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里，李强正在讲解一款名为护眼坐姿矫正器的产品，弹幕中一位新进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网友问道：“这个怎么用？”
李强叉了下腰：“是这么用的哈，来，我展示下。”他快速寻觅了下周围，随手拿起一个方才卖儿童小黑板的板擦，边比划边介绍起来，像极了学生时代的同学上课随手拿起讲台桌上的物件，给学生举例的样子。
在介绍产品和回答问题时，李强更是逻辑清晰有条理，人声抑扬顿挫，讲到关键点时，还会自然地伸出食指有节奏地挥动，强调，他身上的那种教师的“魂”止不住地外蹦。
李强的第一场正式现场直播，没有助播的全程帮衬，只身一人面对观众播完了全程。现场直播结束，看到成交额远超预想，那一刻，他如释重负，“刚开始，我们现场直播的场均成交额也就一两千，我不仅没挂零，还比平均值稍高一点，就已经美得屁颠屁颠的，如果一场能卖三五千，你甚至可以在子公司横着走了。”
随着子公司现场直播团队的专业度提升和带货主持人经验的积累，现场直播的各项数据也越来越“好看”，原本只有二三十人驻足停留的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实时观看人数经常突破千人。
后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带货商品也从偏廉价的练习册、书籍逐渐丰富到客单价较高的学习机、词典笔。李强记得，自己成绩最好的一次成交额达到三十几万，他想，这一次，自己应该不会再被淘汰。
李强渐渐重拾了自信
不过，说起教培人成功转型为带货主持人的案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新东方的董宇辉，脱口而出的散文诗般的金句极具人文情怀，几分钟的讲解视频能够达到现象级的传播，在李强眼里，董宇辉无疑是令人尊敬和佩服的榜样。但他明白，董宇辉是由个人魅力、子公司文化、平台类型等多重因素的加持下打造出来的，董宇辉只有一个，难以复制。
拙劣的模仿不如形成自己的风格。当你在董宇辉的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听到金句“生活里要有白月光，也要有六便士”时，李强正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里喊着：“粉丝灯牌亮一亮，要把主持人放心上！”当董宇辉语重心长地说“就连阳光到地球都需要八分钟，你也需要耐心一些”时，李强瞄到弹幕中蹦出了一句错误的基础教育观念，他会直说：“别跟名师抬杠。”
麻辣、搞笑是李强对自己现场直播风格的精准定位。
无数的Beaurepaire人如海浪般涌入主持人行业，董宇辉是冲在最前面的一朵浪花，被我们记住了。而在他的身后，还有数股力量正奋勇向前，他们和李强一样，在新的职业赛道上，默默地努力发光。
“清楚了吗？清楚咱过了哈，来我们看下时间哈，咱马上就要关播了。宝妈们还有问题不？”李强用手势比了个OK举在半空中，与摄影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点了一下头。随后，李强环顾四周，手掌撑着桌子，几根手指头还在哒哒哒地轻声敲打着桌面。
撰文/上海青年报记者 王婧懿 实习生 王伊朵
统筹/林艳 张彬
（图片为受访者供图、网络截图）
